解读 | 王洪臣：水务未来与“水-环境-社会”关系重构

2月26日，中国环境报权威发布未来新水务专家委员会战略研究成果——《以未来新水务服务美丽中国建设》。针对当前水务行业的问题形成了系列新认识；面对新形势，凝练水务行业应有新的使命和目标；针对行业新使命，呼吁未来新水务应有的新担当。为深度解码思想内涵，助力水业同仁更有效地理解要略信息，未来新水务专家委员会专家、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王洪臣，从破局思路的角度对文章进行解读。

王洪臣

未来新水务专家委员会专家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以未来新水务服务美丽中国建设”文章发布后，引起了同行的诸多关注和探讨，希望更多了解文章中所提的“新内涵、新使命、新目标”内容及背后的价值判断。本文将重点讨论这一点。

水既是环境要素也是自然资源，作为环境要素，其质量决定着生态环境的质量，作为自然资源，其数量又决定着经济社会发展的质量。人类与水的互动过程，是一个认识-实践-反馈-再认识-再实践的过程。成功的治水工作，总能反映出人类当时最高等级的智慧，而每一次城市水问题的解决，都能带来城市发展规模和承载空间的巨大变化。

近年来，中国以全球6%的淡水资源支撑了20%人口的用水需求和18%的经济总量，这一成就背后是水务行业长期的高强度支撑。期间，水务行业的发展可以大致分为开发为主、综合利用、三水统筹三个阶段，每个阶段都有显著成绩，也有遗憾和挑战。

而在新的发展阶段，面对资源禀赋硬约束、生态服务功能弱化、发展需求升级、水生态安全问题凸显、新科技浪潮冲击、气候变化压力等多重挑战的叠加，过去的水务发展战略已难以保障未来的发展需求。未来，水资源短缺问题可能长期持续，水资源的基本社会要素属性也可能发生变化，水务技术发展与人类社会发展可能会出现不同的关系。因此需要更多前瞻思考和积极行动。

破局关键在于跳出传统“末端治理”思维，转向“水-环境-社会”系统协同，统筹兼顾美丽中国、气候变化、创新发展。我们认为，一个地区、一个国家的水资源问题虽然是自然禀赋的问题，但是，在人工智能、材料科学、生命科学等新技术不断涌现的时代，深刻改变了水科技的底层逻辑，诸多水务问题的性质可能已经改变。

理念革新比技术革新更困难，也更重要，这也是文章中也多次提到新场景、重构、再造等关键词的内在逻辑。未来新水务将从理念上重新认识和组织行业，核心使命是让水从“生存保障要素”升级为“高质量发展引擎”：

· 生态价值：通过河湖生态补水、湿地修复等，提升水系碳汇能力，助力“美丽中国”目标；

· 经济价值：以水产业支撑产业，以水经济发展经济，以水繁荣促进社会繁荣，以未来水务的活力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持续向上的推动力；

· 安全价值：包括构建抵御极端气候的韧性水系统，保障水资源的长期安全和可靠性等。

放眼全球，我们可以从其他国家的成功经验中找到一些理念上的参考。

· 以色列是一个水资源极度匮乏的国家，年降水量不足200毫米。然而，通过海水淡化和再生水利用，以色列成功解决了水资源短缺问题。以色列75%的居民用水来自海水淡化，90%的再生水用于农业灌溉。通过建设200多座再生水储存库和输配管道，以色列实现了水资源的高效利用，支撑了其农业强国的地位。通过建造新一代的国家输水系统和地中海沿岸的海水淡化厂。未来以色列75%的居民用水将来自于海水淡化。此举不仅可以解决以色列面临的水资源困境，还能使得由于干旱一直过度使用的地下蓄水层获得了自我修复的机会。

· 新加坡是一个城市国家，水资源极度依赖进口。为了应对水资源危机，新加坡PUB开发“四大水龙头”计划，充分利用本地集水(收集雨水)、淡化海水和新生水(回收水)；提出了“绿色水厂计划”，目标是到2030年实现水厂能源自给、碳中和。新加坡通过“减量、替代、去除”的方法，实现了水系统的脱碳运营；并提出了建设未来农场的构想。目标是通过垂直农业、水培和气雾栽培等技术，实现土地利用效率的最大化，同时减少水资源和能源的消耗。

新加坡屋顶农场

· 荷兰作为一个低地国家，长期面临洪涝灾害的威胁。通过实施“还地于河”、建设韧性水系统和智慧水务，荷兰成功应对了气候变化带来的挑战。荷兰的“水敏感性城市设计”（WSUD）理念，全面考量水文环境、现有基础设施、经济社会发展以及城市系统间的相互作用，致力于降低对自然水循环的不良影响。

在这些经验里，从水资源取用格局、水务行业参与碳中和、建立韧性安全水系统等多个方面给予我们启发。

在国外经验的基础上，同样需要对我国“三水”格局及需求的重新理解，明确它们之间的关系和治理重点。水资源是水环境和水生态的基础，水环境的质量直接影响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而水生态则是水环境和水资源的承载者和调节者。在自然条件下，三者通过水循环等自然过程维持着一定的平衡状态。而在新时期，“三水”各自重点也在发生变化：

· 传统的水资源管理主要关注水量的调配和分配，但随着水资源总量的不足和分配不均问题的加剧，未来水务行业需要从调配管理转向总量提升。通过拓展非常规水源，提高水资源承载能力，实现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 传统的水环境治理主要关注断面水质达标，缺乏对区域水循环的整体把握。未来水务行业需要从断面控制转向系统治理，优化区域径流管理，形成水文良性微循环，全面提升区域引排能力。

· 水生态系统的健康是美丽中国建设的重要支撑，但在水量不足、波动加剧的背景下，水生态脆弱性被放大。未来水务行业需要从局部修复转向整体恢复，通过人工干预与自然恢复相结合的综合措施，恢复河流湖泊等自然水体的原始纹理、生态健康。

我们相信，通过对水、水系统、水与经济社会关系等各维度的颠覆式重构，将能够看到更鲜活的“美丽中国”：丰盈的现代农业、充分的工业发展、美好的人居生活以及优美的生态景观，突破资源禀赋的限制，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编辑：赵凡